法师对魔王“埃里希生气了，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讨好他”的殷勤态度目瞪口呆，他拿着刺藤绳衣沉默了一会儿，在魔王委屈而惊恐的眼神里把它叠起来放在了床头。

    “我认为你还需要更加了解我一些，”法师温和地说，“法师并非非此即彼的群体，阿斯蒙蒂斯，我不介意在空闲时间里玩一些小情趣放松身体，不过现在还不行，正如你所说，我的确需要休息了。”

    魔王干巴巴地小声说：“埃里希我爱你。”

    法师冲他笑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给出回应，而他也确实感到了困倦，他打了个哈欠，和魔王说了晚安，脱下法袍准备睡觉了。

    有些法师会穿着附有复杂铭文的法袍睡觉，因为它们的材质已经和睡袍一样柔软，恰当的符文保证再怎么翻身也不会弄出褶皱，更不用担心被隔壁的实验室突然爆炸烧伤，法师曾经也是直接穿着法袍睡觉的一员，不过是为了能随时起身战斗——

    总有一些魔物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喜欢在床上偷袭他。

    但无论什么原因他现在都不可能穿着法袍睡觉，Jing神海还没有被完全修补好，法师担心熟睡后逸散的Jing神力触动法袍上的符文，鉴于魔王的法袍上附了防御用变形术，他可能会成为第一只在睡梦中把自己变成白鼠的法师。

    法师胡思乱想着躺下去盖好了被子，他身上只剩一条四角内裤，赤裸的后背贴着魔王还没有被捂热的床单，小腿在光滑的布料蹭了下，很久没有睡过床，感觉居然还有点奇特，尽管这事实上已经很符合许多人睡觉的习惯了。

    魔王发现他的耳垂看上去泛起了一点红，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认为这点红好像从他说“我爱你”开始就一直挂在了上面，他不太敢确信，看见法师已经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偷偷对他放了一个熟睡咒，蹑手蹑脚地摸到床头碰了碰他的耳垂。

    确实有一点热，非传奇骑士的感知力恐怕都辨认不出这样细微的区别，魔王用手背贴着额头傻笑起来，过了十多分钟才收起表情，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饰品，犹豫而若有所思地转了它两下，闭上眼感受法师的Jing神海碎片。

    在法师刚开始被作为娼ji出售的许多个夜晚，他没有办法入眠，那对思维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于是他宁可出卖身体也要从负责看守他的守卫那里换来一个熟睡咒，后来熟睡咒用的次数太多产生了法抗，又换成了昏迷咒。

    最后一切有关睡眠的魔咒都失去了作用，但那时法师已经习惯了这些，他可以逼迫自己睡着，只是入睡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然而魔王并不知道，他正在尝试取下手上的戒指。

    那是魔王的权戒，法师感觉他的气息又在起伏，眼也不睁地含糊道：“阿斯蒙蒂斯，我一直都很好奇，使用晶石花花汁真的不会削弱你的力量吗？”

    晶石花花汁的功效是平和舒缓一切接触到的能量或物体，包括Jing神海和命匣，典籍里记载魔王使用晶石花缓和逆骨生长，但魔王的力量又来自七宗罪，七宗罪归类于混乱，恰好在晶石花功效的范围内。

    魔王被他吓了一跳，他匆匆忙忙地把法师的手塞回被子里，诚实地回答他：“会虚弱，但地狱之心里的七宗罪实在是太多了，浪费一点也没什么。”

    法师说：“我第一次在小镇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命匣应该已经是完好的了，你说晶石花花汁是在长逆骨时为我节省下来的，是在欺骗我吗？”

    魔王抿了一下嘴唇，他的手指和指甲不知何时变成了利爪的形状，指甲忍不住轻轻碰撞了一下，发出了类似剑刃相交时的清脆金属撞击声。

    “后来我误食了色欲以外的七宗罪，它换了形态和地方。”魔王凝视着刚取下的权戒，“我不会骗你，埃里希，你是对的，虽然它的削弱可以忽略，但还是会影响我的力量，后来我已经习惯了，等到真的难以忍耐才会用一点，所以其实我有一池子花汁，你想在里面洗澡都可以。”

    法师嘀咕道：“万恶的有钱人。”

    他翻了个身，呼吸慢慢平缓了下去，魔王把手中的权戒轻轻套在了法师的小指上，把手插进自己的胸口，从命匣中捉住了一个波澜一样闪着微光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