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嗯...你不要觉得伤自尊什么的。”甘湉一边扯着纪以繁往前走，一边拼命组织语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也帮了我很多次。所以，所以我送你回去一次也没事，没错！”

    纪以繁没吭声，只默默地把按好的号码关掉。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他的生活里只有一成不变的模式，父母都是严谨刻板的人，没有人像甘湉这样生动。

    生动到他被别人触碰了也没有反感。

    这次甘湉没有再像暑假那次一样，满心眼只有炫耀的意思，他甚至在悄咪咪怪司机叔叔怎么不开辆普通点的车来接他。

    “纪以繁，你别看这车长得很好看，其实它很便宜的。”甘湉干巴巴地解释。

    纪以繁上一秒还在微微感慨单调无趣的生活里有点新鲜感也挺好，下一秒就被坏气氛的甘湉弄得无念无想了。

    他不知道甘湉到底脑补了什么，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连世界名车的牌子都认不出吧？

    气氛一瞬间尴尬了起来。

    “那个..你家在哪里？”甘湉脑补了偏远的贫民窟一般的地方，又连忙说，“不方便说的话，你，你就说个大概的路也行。”

    “湖心景园。”

    “噢噢好..等等，湖心景园？”甘湉使劲回想这熟悉的名字，这楼盘不是就在他家边上吗？可这是有权有势还有财的人才住得起的吧。

    难道...

    “纪以繁，你要做家教吗？”是去哪个少爷还是小姐家里辅导作业吧，甘湉有点不开心，“要不，要不我出三倍的钱，你来教我啊。”

    纪以繁看傻子似的看了眼小心翼翼的甘湉。

    “不。”他不想再重回初中了。

    就算他纪以繁有耐心，也不是给甘湉这小傻瓜这么耗着的。

    “什么啊，你都肯教别人却不肯教我，是不是嫌我笨！”

    纪以繁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是”，但看这小傻瓜委屈又生气的样子居然还觉得挺可爱，于是默默把这个回答咽了下去。

    一句话不说就是默认呗。

    甘湉炸毛了，暴躁地想锤人。

    “没做家教。”纪以繁勉强给了一个解释，天知道他可不是个喜欢除了解释题目之外的东西的人。

    “那你，那你为什么去湖心景园。”

    纪以繁拒绝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对着他的老年机按了起来。

    甘湉刚想生气这纪以繁又不回答他的问题，但看到这朴素的手机，又默默咽下了气。

    他知道了，纪以繁是不想被人发现他当家教才否认的吧。

    车里的气氛又变回沉闷，甘湉不是能忍受死寂的人，没话找话地问：“你的自行车怎么办？”

    刚发完短信让人来学校搬自行车的纪以繁收起手机。

    没听见纪以繁的回答，甘湉又开始十万个问什么：“你的车胎被谁搞的？跟你什么怨什么仇啊？要不要去查监控啊？要不要我帮你看？要不要”

    叽叽喳喳的小少年瞪大了眼睛。

    被吵得头疼的纪以繁无奈地捂住了旁边噪声发源地的嘴。

    温暖干燥的手掌只在嘴唇上停留了几秒，被松开的甘湉转过头看向窗外，试图掩饰脸颊的燥热。

    他的脸是不是很红啊？

    甘湉抿着唇，很想用手搓一搓自己发烫的脸庞，但是一想到纪以繁还坐旁边，又打消了这念头。

    原来，看起来冰冰冷冷的纪以繁，手是暖暖的。

    上下唇瓣悄悄碰了碰，鼻间好像还有残留的皂荚香味，干净的，好闻的，属于纪以繁的气味。

    车内又安静了。

    纪以繁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庆幸，终于消停安静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又咚咚咚地跳动得格外响。

    他也侧头看着窗外，垂在腿上的手掌微微合拢，又张开。

    那人平时话就多，嘴巴不会停似的，所以是话太多嘴唇才会这么软的吗？

    可能是疯了吧，一向注重身体接触距离的他居然会冲动地捂住甘湉的嘴，现在又在想些没有逻辑关联的杂七杂八。手掌的那块地方被甘湉嘟起的嘴唇碰到，现在隐隐有些热，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