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第三章「暗箭」＃１

    統一曆十年，夏。

    王國軍與異民族在基里希一帶苦戰的消息傳遍整個阿爾巴特區，正經八百的貴族紳士在路邊高談論闊軍隊該嚴加整頓，當地商賈從中嗅出了金錢的味道；但這味道是軍方向中央討糖吃的窮酸味，還是各大商團背後的銅臭味就不得而知了。

    「聽說索利拜爾在波波蘭弄了個『弩兵隊』，正連夜趕來王都啊。」

    「好像是用來取代弓箭手的東西？是這樣嗎？」

    「那玩意要是真他媽有用，全天下的弓匠都要失業啦。」

    鼻子靈敏的人們三五成群談論起他們從未見過的東西。

    「序戰失利……當年身為戰勝國的喜悅還沒退去哪。」

    「相較於巴黎的瑪西爾派系穩如泰山，我等置身中央卻如坐針氈啊。」

    「茨維塔耶娃家並非能夠度過新時代的頂梁柱嗎……」

    裝模作樣的人們喜歡討論他們親眼見證過的東西。

    「嗚吶──幸好有碰上洛洛，不然咱就陷入經營危機了吶！」

    「到底為什麼會買這麼多東西啊……！」

    純屬路過的姬瑪與洛瑟娜則是各提兩個大號牛皮袋，繞著王宮外側的護城河穿越整個阿爾巴特區，返回相對沒那麼熱鬧的希姆基區。這都是因為姬瑪透過地下情報網、不小心聽到阿爾巴特區有間商團將舉行倒閉大拍賣，一個不小心就把身上的銀幣灑了出去，抱回一大堆物超所值的化妝品與感覺可以帶來好運的蜜柑人雕刻。

    「洛洛妳聽咱說！這些皮袋子一個居然要七十銅哦？不過咱堅持『一次買四個！兩銀不能再多！』可愛的店員姊姊就感動地交貨了吶！」

    「妳那是弄哭人家吧？」

    洛瑟娜邊聽姬瑪炫耀她如何狠心對經營不善的同胞殺價，邊偷看袋子裡的東西。大部分的化妝品都用不透明容器裝起來，所以也看不出來裡頭是什麼。倒是一尊又一尊擺出奇怪姿勢的蜜柑人雕刻喀啦啦地在袋子開口處滾動，越看越沒食慾了。

    「不管怎麼說，有同鄉人倒閉真是太好了吶！」

    「這話太不謹慎啦……！」

    「嗚哈哈！」

    兩人提著大袋戰利品回到據點時，有輛一身烏黑的Jing緻馬車停靠在雜貨店旁，車伕彬彬有禮地向姬瑪鞠躬。剛才還笑到小虎牙都露出來的姬瑪，很快就變成嘴角上揚的得意狀，領著悄聲輕呼的洛瑟娜進店。

    「姬瑪小妹，那是夏兒商團的馬車吧？發生什麼事了嗎？」

    「正?要?發?生?吶。」

    ──夏爾瑪計劃。

    姬瑪不在的時候，只要黑色馬車出現，一律將接下來進門的陌生拉娜人視為目標「夏爾瑪」，並由紅牌艾妲以最優先等級接待之、黛安娜負責處理當前客人並通知姬瑪。

    此一計劃與姬瑪委託伊萬的破壞行動同步進行，目的乃是博取夏兒拉娜的好感、縮短破壞行動的必要次數。在姬瑪看來，這陣子不斷承受壓力的夏兒拉娜猶如緊繃之弦，禁不起放鬆的誘惑，何況她還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前來尋求一線希望，沒有比這更適合趁虛而入的時機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夏兒拉娜初次造訪的那天，由於情況意外演變成黛安娜主導閨房局勢，導致姬瑪錯過了那次會面。在這之後，姬瑪繼續她個人的夏季攻勢、對北區友軍施加壓力，才盼到夏兒拉娜再次上門。

    可是啊，就算說事情總會伴隨預料之外的變化……

    「哎呀！姬瑪，妳終於回來啦！咱正跟黛安娜小姐聊到妳呢！」

    「小姬瑪，這位是夏爾瑪……抱歉，是夏兒拉娜小姐。」

    「哎、哎呀！黛安娜小姐，叫咱『夏兒醬』就行啦！喔呵、呵呵呵！」

    ……這也變得太多了吧。

    姬瑪的大眼睛狐疑地瞇起。夏兒拉娜揮動著彷彿將夜幕收入扇面的黑紫色羽毛扇，褐裡透紅的臉蛋心猿意馬地在姬瑪與黛安娜之間飄移。那眼神不論怎麼看，都像是在吸引黛安娜的注意。

    現在的姬瑪能體會那些因為年少不懂事、成天欺負喜歡對象、最後卻眼睜睜看著對方跟別人跑掉的小屁孩心情了。她忍住這股莫名其妙的辛酸，將裝滿寶物的袋子交給眼睛發亮的艾妲，掏出袍子裡的蜜柑──想起露露芙已經回本家，改拋給身旁的洛瑟娜。

    「這裡不適合說話，咱們到下面談吧。黛黛妳也一起來。」

    「好的。」

    「黛安娜小姐……咱腿有點麻，請扶咱一把好嗎？」

    「沒問題，夏兒拉娜小姐。」

    「叫咱『夏兒醬』嘛！」

    「啊啊，夏兒醬。」

    「嗚呼呼呼……！」

    都二十有一了別在那裝少女給人家碰著就發抖怪笑一臉快高chao的蠢樣好不好吶──姬瑪皮笑rou不笑地注視著給黛安娜攙扶的夏兒拉娜。